再見,總有一天。
人活著,必須隨時準備說再見。
最好這麼想吧,孤獨是最不會背叛人的朋友,
為愛卻步之前,最好先去買把傘。
不論如何被愛,絕不可輕信幸福,
不論如何愛人,絕不可愛過了頭。
愛,像季節般的東西,
春去秋來,只不過為人生增添色彩,令人不至生厭,
說愛的那一瞬,愛已成稍縱即逝的冰片。

再見,總有一天。
永遠的幸福不存在,同樣的,
永遠的不幸也不存在。
總有一天,說「再見」的時刻來了,
總有一天,互道「你好」的時刻還會降臨,
行將就木之人分為兩類,
有人憶起自己曾經被愛過,
有人憶起自己曾經愛過,
而我,一定會想起自己曾經愛過。

---------------------------------------------------------------尋末光子



是嗎,再見,總有一天?

沓子丰姿綽約地欣賞著豐在球場上拒絕教練短打指示、自主轟出全壘打的英姿,
然後如小說所寫的,尾隨他回到了他的住所。



還在沐浴的豐不預期沓子會冒然地闖入,
更不預期她會寬衣解帶、卸去底褲,
那主動誘人的胴體、那還滴著水的肌肉,
豐跟沓子就這麼開始了二個人的愛慾之路。



二個人除了耽溺於性愛,也像一對真實的情侶約會嬉鬧。



豐不知道沓子的真實來歷,
沓子卻知道豐的背景,
在他必須跟未婚妻光子的親友餐聚時,
沓子甚至刻意坐在鄰近的位子,
聆聽他們的對話、讓豐侷促不安。




本來只是一場肉慾的遊戲,漸漸地二個人卻都動了心。




在濃情蜜意盡情奔馳的那些時日,豐跟沓子確實是愛過的吧。



但殘酷的是豐已經有未婚妻,
他總是漏接的由未婚妻光子打來的國際電話、
趕著要準時接起的由未婚妻光子打來的國際電話,
遠在東京的光子,卻近在咫尺地給了他抗拒不了的壓力。

壓力另外的來源還有長官、同事與朋友,
他們一併提醒了他必須忠實,忠於未婚妻,忠於他的事業。



漸漸地,豐想抽離跟沓子的交往,沓子自己也有所知覺,
醉著對豐吐露自己跟前夫之間的過往,豐卻冷漠之至。



不要走。沓子希望豐不要走。
就算他很殘忍地故意讓她聽見他跟光子甜蜜蜜的電話,
那痛苦的眼淚跟離去,都在在表示了她在這段感情裡的投降。
但是,豐並沒有留下。



沓子忐忑地裝扮,希望來人是已經明顯在疏遠她的豐,
結果,卻是小說裡沒有到過曼谷的豐的未婚妻光子。




沓子默默地聽著光子一字一句宣示著主權,
父親每年都送外面的女人華麗的和服,
母親卻只有一件樸實的和服,
母親那唯一僅有的和服上面繡著家族的家徽,
女主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最後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要沓子在豐的未婚妻初次抵達曼谷前消失。

端莊正襟危坐的光子,
對照出門前後背拉鍊沒有完全拉上、在船上肩帶掉落的沓子,
無疑是個強勢的勝利者。

而同時間在公司發喜帖的豐,也明確做了決定。



終究,沓子決定離開,與其說光子趕走了她,不如說豐從來沒選擇過她,
一個人受傷的離去,並不是因為其他人加諸了什麼,而是所盼望的那個人終究讓人失望吧,
如果豐曾對沓子表示對他們之間努力的言語,願意選擇她拋棄本來的一切,
我想,沓子不會是這樣脆弱地離開,連在臨別的機場跟豐索吻都要面對豐冷酷的嘴臉。



豐在送走沓子後顯得崩潰,天旋地轉之餘,
迎來了未婚妻光子對她說我愛妳,
迎來了25年除了長子熱中地下音樂無畏反抗他以外平步青雲的人生。

直到,洽公重返曼谷,意外地在文華東方酒店跟沓子重逢。



是的,再見,總有一天。

比起小說裡直到知道沓子罹癌才有回應的豐,電影裡的豐顯得有情,
回到東京的豐思索著什麼是自己真正要的,
25年前他屈服地放棄了自己真正愛的女人,
選擇了光子,選擇了事業,選擇了世俗規範的人生,
25年後他決定忠於自己的感情。

25年前的光子瞞著豐逼退了沓子,
25年後的光子在機場等候決定離去的豐,
交給豐的詩集中夾著當年跟沓子的合照,
豐震驚著光子原來什麼都知道,
但這次光子沒有再影響誰,
似乎在告訴豐他自己決定吧,
豐也還是去了曼谷。



小說裡的沓子僅僅只是又等過了五年在死前再看到豐一次,
電影裡的沓子卻幸福地穿上了白紗。

在沓子離開人世的前一天,豐終於真正地回應了沓子的愛。



可是,卻為時已晚。

當豐買了25年前沓子買給他的名車要帶沓子重溫舊夢時,
文華東方酒店毛姆套房裡卻只剩醫護人員在清理不見沓子的房間。

沓子並沒有讓豐知道她不久於人世。

豐獨自駕著沒有沓子共乘的車子在25年前的路徑懊悔著。



然後再回到東京,回到自己的妻兒身旁,
並轉而支持長子的夢想,而不是像25年前的自己因為壓抑而放棄。

面對著窗戶,和沓子對話的豐,二個人毫不掩藏地說著我愛你。

比起小說,電影看起來是圓滿的結局,
豐在25年後勇敢地回應了沓子的愛,
也找到了自己和長子抗拒的解決之道,
擁有一家和樂融融的合照,也和死去的沓子心有靈犀著,
讓光子的那首詩不再沈重遺憾。

電影的時間有限,所以沒有小說裡主人翁內心戲的呈現,
或許也因為電影裡的豐比較溫吞,對沓子的矛盾都用他痛苦的表情帶過,
所以也就不需要展現小說裡自私滿是想法的豐,
但看過小說才看電影,總覺得電影缺少了什麼,不夠完整;
也因為先看過原著才看電影,所以知道豐的未婚妻光子的差別,
小說裡的光子純情,始終在電話的那端被豐安撫著,
電影裡的光子,在電影一開始也是純情的,連讓豐碰觸身體都顯得羞澀,
但跟她後來不動聲色到曼谷對沓子威嚴曉以大義的凜然對照,
還有若無其事當了豐25年的妻子,那份單純未免顯得矯情。

導演將心機的壞人改編給了光子,
光子捍衛自己的感情跟婚姻,並沒有錯,
沓子跟豐相愛也沒有錯,那麼錯的是誰。

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錯的是時間,
在錯誤的時間裡,豐跟沓子也承受了他們必須承受的痛苦。

不需要去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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